一、三毛作品波西米亞風格的形態論
波西米亞原意是法國人對居住在捷克西部以布拉格為中心的吉普賽人的稱呼。但19世紀以后,該詞匯漸次與聚居在巴黎的文人藝術家相連。被當作一個形容詞,用來喻指那些貧窮落魄卻自由浪蕩的年輕藝術家及他們的生活。表現為喜愛咖啡館生活、喜愛流浪冒險、喜歡惡作劇,追求瞬間偶然等獨特、放浪的生活行為,是綿延了近兩個世紀的現代藝術家生活方式潮流。[1]1845年繆爾熱出版了他的小說集《Scènes de la Vie de Bohème 》,主要描寫了巴黎塞納河區窮苦藝術家的生活,波希米亞一詞首次被廣泛討論于法國的咖啡館與沙龍中。1896年普契尼的歌劇《波希米亞人》[2]使得這個概念在歐洲,美國甚至整個世界流行起來。
如今我們所說的波西米亞已經不在是歷史、地理意義上波西米亞。事實上很多人都不知道波西米亞在何方,但是這個已經無關緊要,波西米亞已經成了一種精神、一種文化、一種符號、一個代名詞,甚至是一件時尚的裝飾物。波西米亞在市場經濟的社會里面已經不可避免的商業化和世俗化。生活中時常可以發現波西米亞的元素,花邊、褶皺、繩結、流蘇、腰帶、鏤花、珠繡、亮片等等,這些小小的細節,似乎在我們身邊隨處可見。這些波西米亞文化在潛移默化地影響著日常生活。
三毛曾說過臺灣只有三個女人適合波西米亞式的打扮,她們是潘越云、齊豫和她自己。波西米亞服飾只有附著在傲慢靈慧的女子的靈魂上,才能熠熠生輝。當三毛穿著松松垮垮的棉質長裙,叮叮當當行走在撒哈拉沙漠的時候,顯示出的狂放不羈的波西米亞在作品中展現的淋漓盡致。下面我們一起來探討一下三毛作品中的波西米亞風格。
1、流浪情節
她喜歡流浪,有將近三分之二的人生時間是在流浪中度過的,甚至將它當成了一種生活的方式。其中在她的《結婚記》中有這樣一段對話:“三毛,你明年有什么大計劃?”他問我。“沒什么特別的,過完復活節以后想去非洲。”“摩洛哥嗎?你不是去過了?”他又問我。“去過的是阿爾及利亞,明年想去的是撒哈拉沙漠。”[3]從這段話中可以看出三毛的生活是在不斷地從這個大洲到那塊大陸的流浪中開始的。她的許多作品也大多是寫流浪的路途中的人和事,《懸壺濟世》講述的是我旅行在大沙漠時給那兒的人甚至是母羊治病的經歷;《傾城》中的有一篇隨筆《還給誰》寫的是在美國伊利諾州立大學的一件小事,我收到了第一份禮物——微笑;《歸》是《夢里花落知多少》中的一篇,那是在荷西去世后,我孤身一人流浪在西班牙街頭的所見所憶。流浪的情愫似乎是三毛作品中一個必不可少的元素。
三毛曾說:“因為我在這個世界上,向來不覺得是蕓蕓眾生里的一份子,我常常要跑出一般人的生活軌道,做出解釋不出原因事情。”[4]她最喜歡的事就是出發,“每一次從一個地方出發到另一個地方,就有一種對未來的期盼、迎接和挑戰,而人生的美好就在這種未知。”這就可見三毛對于居無定所,四處漂泊持肯定態度。
2、冒險精神
三毛還是個喜歡冒險的奇異女子,《序一:我家老二——三小姐》中有這樣一個情節:“有一天大人在吃飯,突然聽到打水的聲音激烈,三毛不在桌上。等我們沖到水缸邊去時,發現三毛頭朝下,腳在水面上拼命打水。”[5]大人說不準做的事情,三毛總是義無反顧的想去冒險嘗試,這種意外在她的童年中時有發生,。長大了,冒險精神愈演愈烈,十九歲半的她就一個人遠赴西班牙求學。似乎冒險精神為她壯膽了,即使她在那兒做了三個月的聾子、啞巴,她依舊還和那兒的人談戀愛,跟人打架。后來當她在歐洲留學的時候每夜浮想聯翩,向往著那個神秘的大沙漠,于是在半年后,她孤身來到了荒涼的撒哈拉沙漠,懷著探險家的勇氣和征服者的雄心,決心要做世界上第一個橫渡撒哈拉沙漠的女子。最后,她在沙漠人的幫助下,行走了兩千公里,實現了這個不尋常的夢想。雖然生活在沙漠里的生活很單調,可是三毛卻無時無刻不在充當著一個冒險者,《沙漠觀浴記》中的三毛將她的冒險精神發揮到了喜歡去偷看人洗澡,花了40塊錢看了沙漠女人如何在澡堂中洗澡。當老板娘告訴她這兒的女人還要洗里面的,于是她便拉著荷西來到了勃哈多海灣,綁著繩子爬下懸崖,躲在巖石的后面又偷看了女人洗里面的過程。那種冒險的精神在她的身上總是無處不在啊。
3、神秘氣息
除了喜歡欣賞異國風情,她還喜歡收集各種古老的首飾,還特意出版了《我的寶貝》,她自認為是平凡的收藏,不值錢,數量不多,但卻因每一樣東西的背后有著不一樣的故事。她的寶貝是一推有著神秘氣息的破銅爛鐵:兩條散發著藍光的銀質項鏈、透著無限神秘和豐沃的大地之母、南美印度安人的老布、手上的光環……這些寶貝也常常成為三毛身上的獨特的裝飾品,流淌著波西米亞的風格。
三毛的性格雖為孤僻,而當一個冷淡漠然的人愛上了,那愛是如此的熱烈奔放。她的第一個未婚夫在結婚前夕因突發心臟病去世時,她悲傷不已,在哀痛之余又回到了西班牙。當她與荷西相戀的時候,她愛他愛到了骨子里,她為了他能睡好覺就停筆不在編寫:她在早晨買好菜后不由自主的到工地去看他的身影;在那個荒山之夜,為救荷西她瘋狂地奔跑著……這一切的愛在荷西走后更是奔騰了,宣泄了,她的夢里夢外總有那個人的身影,她甚至自欺欺人,可“有時會胃痛,會在一個人吃飯的時候,有些食不下咽”。[6]“我靠在樹下等油漆干透,然后再要涂一次,在等它干,再涂一次,涂出一個新的十字架,我們在一起掮吧。”[7]這是為他做著有關愛的祭奠,她笑了,因為他愛看她笑。這個女子有著吉普賽人的灑脫,那么的敢愛,愛的淋漓盡致。
二、三毛作品波西米亞風格的發生學
1、戀戀風塵的絕唱
三毛一生短暫,但經歷不凡。在三毛小學時,罰站等體罰被當作習以為常的事情。一般像她大姐這樣的學生都不敢反抗,但三毛想得總比她們要多,她可能認為自己沒有做錯為什么要被處罰呢。于是她便不接受這種體罰,并感到身心受到了屈辱。三毛的自尊心很強,說不愿上學就不去了,不是隨便說一說就算了,她是真的不去學校,而且越來越嚴重。三毛對一切循規蹈矩的事都覺得很累,一個學期天天上課對于她來說太累、太可怕了,她認為整天坐在課堂里很無聊,還不如自己在家看看書,所以就自己決定不去學校上課了。那時她休學在家,在她大姐的記憶中,好像家人從沒有對她大聲訓斥過,父母也沒有說過什么,以至于她大姐是后來才知道她不肯上學的事情。輟學的她一度自閉、叛逆,游學西班牙、德國、美國后,漸漸成長為獨立自信的青年,認識了些世界各地的人,由于三毛性格熱情、好客,在《鬧學記》中得知大家都喜歡和她交朋友,不管男女老少,都愿意與這位東方女性交往,似乎她身上有股獨特的魔力。這也為三毛創作帶來了豐富的素材,在不同國度留學,感受了異國情調,接觸各色人物,促使她在塑造人物過程中更加豐富多彩。三毛是個流浪者,對她來說家是一個多么重要的概念。我們可以說三毛四處為家,也可以說她沒有家。三毛有疼愛她的父母、姐弟在臺灣做她堅強的后盾,她可以在外委屈受傷時,隨時跑回到這個家,父母是不會拒絕只會包容自己的孩子。三毛的另一家是于荷西結婚后,三毛有了一個真正意義上屬于自己的家加納利小島上的一個屬于他們二人真正意義上的家,一個流浪人的休棲之地。但好景不常,愛人荷西的死簡直是個晴天霹靂,三毛就自己和愛人共同打造的家,低價變賣。天意弄人,在短暫的一生里,三毛一直渴望愛情,可是真正的愛情卻從未眷顧她。前半生里,她沒有找到,后半生里,找到了卻不能接受。吉普賽式的衣裙,黑發分成兩把垂落的麻花辮,如同她的愛戀,始終帶著一份流浪的風塵,從骨子里就有波西米亞人的氣質。有人評價三毛是“中國最后一位波西米亞女子”,她的離去帶走了真正的波西米亞精神。即使在她去世多年后,她的作品仍然不斷再版,暢銷依舊。她是這樣一位女性,我們無法忘記她,所以我們深切懷念。她從她作品中的那個瑰麗的世界走向讀者的心中,帶來一抹神秘色彩。